徐光啟認為,水利為農之本,無水則無田。當時的情況是,一方面西北方有著廣闊的荒地棄而不耕;另一方面京師和軍隊需要的大量糧食要從長江下游啟運,耗費驚人。為了解決這一矛盾,他提出在北方實行屯墾,屯墾需要水利。他在天津所做的墾殖試驗,就是為了探索扭轉南糧北調的可行性問題,以借以鞏固國防,安定人民生活。這正是《農政全書》中專門討論開墾和水利問題的出發(fā)點,從某種意義上來說,這也就是徐光啟寫作《農政全書》的宗旨。 但是徐光啟并沒有因為著重農政而忽視技術,相反他還根據(jù)多年從事農事試驗的經驗,極大地豐富了古農書中的農業(yè)技術內容。例如,對棉花栽培技術的總結,古農書中有關的記載最早見于唐韓鄂的《四時纂要》,以后便是元代的《農桑輯要》和王禎《農書》,但記載都很簡略,僅有寥寥數(shù)百字而已。明代王象晉《群芳譜》中的“棉譜”,約有2000多字,比之略晚的《農政全書》卻長達6000多字,可謂后來居上。該書系統(tǒng)地介紹了長江三角洲地區(qū)棉花栽培經驗,內容涉及棉花的種植制度,土壤耕作和豐產措施,其中最精彩的就是他總結的“精揀核,早下種,深根,短干,稀科,肥壅”的豐產十四字訣。從農政思想出發(fā),徐光啟非常熱衷于新作物的試驗與推廣,“每聞他方之產可以利濟人者,往往欲得而藝之”。例如當徐光啟聽到閩越一帶有甘薯的消息后,便從莆田引來薯種試種,并取得成功。隨后便根據(jù)自己的經驗,寫下了詳細的生產指導書《甘薯疏》,用以推廣甘薯種植,用來備荒。后來又經過整理,收入《農政全書》。甘薯如此,對于其他一切新引入、新馴化栽培的作物,無論是糧、油、纖維,也都詳盡地搜集了栽種、加工技術知識,有的精彩程度不下棉花和甘薯。這就使得《農政全書》成了一部名副其實的農業(yè)百科全書。 通觀全書不難發(fā)現(xiàn)《農政全書》系在對前人的農書和有關農業(yè)的文獻進行系統(tǒng)摘編譯述的基礎上,加上自己的研究成果和心得體會撰寫而成的。徐光啟十分重視農業(yè)文獻的研究,大而經綸康濟之書,小而農?,嵭贾畡?,目不停覽,手不停筆。"據(jù)統(tǒng)計,全書征引的文獻就有225種之多,可謂是“雜采眾家”。
然而徐光啟摘編前人的文獻時,并不是盲目追隨古人,賣弄博雅,而是區(qū)分糟粕與精華,有批判地存錄。對于一些迷信之流,往往闕而不錄,對于已收錄的文獻,也多采用“玄扈先生曰”(即今日之編者按)形式,或指出錯誤,或糾正缺點,或補充其不足,或指明古今之不同,不可照搬。但這還不是玄扈先生的目的。真正的目的在于“著古制以明今用”。
例如,他把中國歷史上從春秋到元朝所記載的111次蝗災發(fā)生的時間和地點進行了分析,發(fā)現(xiàn)蝗災“最盛于夏秋之間”,得出“涸澤者蝗之原本也”的結論。他還對蝗蟲的生活史進行了細致的觀察,并提出了防治辦法。 徐光啟就是在大量摘引前人文獻的同時,結合自己的實踐經驗和數(shù)理知識,提出獨到的見解,這些也多以"玄扈先生曰"的形式出現(xiàn)。例如,在書中徐光啟用大量的事實對"唯風土論"進行了尖銳的批判,提出了有風土論,不唯風土論,重在發(fā)揮人的主觀能動性的正確觀點。對引進新作物,推廣新品種,產生了重大的影響,起了很大的推動作用。據(jù)統(tǒng)計,徐光啟在書中對近80種作物寫有“玄扈先生曰”的注文或專文,提出自己獨到的見解與經驗,這在古農書中是空前絕后的。
徐光啟之所以能夠在雜采眾家的基礎上兼出獨見,是與他的勤于咨訪,不恥下問的好學精神和破除陳見,親自試驗的科學態(tài)度分不開的。徐光啟一生以儉樸著稱,“于物無所好,唯好經濟,考古證今,廣咨博訊。遇一人輒問,至一地輒問,聞則隨聞隨筆。一事一物,必講究精研,不窮其極不已?!币虼耍藗冊陂喿x《農政全書》的時候,所了解到的不僅僅是有關古代農業(yè)的百科知識,而且還能夠了解到一個古代科學家嚴謹而求實的大家風范。